彩云读书|原上月光冷 人间烟火暖——读陈忠实的《白鹿原》
云南政协报  8小时前

  

  一轮明月静静地悬挂在夜空,月光倾泻而下。今夜,我再次读完了陈忠实的《白鹿原》,伴着氤氲的茶香,书中的故事如潮水般奔涌而来。

  白鹿原的月光,大抵是带着亘古寒意的。它静静地淌过祠堂的瓦檐,漫过干裂的田埂,将白嘉轩挺直的脊梁、田小娥屈辱的剪影都浸在一片清寂的凉里,照见宗法的森严、命运的无常,也照见时代更迭中撕心裂肺的阵痛。可就在这冷光之下,总有不灭的烟火在原上蒸腾:是清晨田垄间锄头叩击土地的闷响,是傍晚窑洞里飘出的粗粮香气,是家族祠堂里新生儿的啼哭,也是绝境中人们攥紧拳头活下去的韧劲。这冷与暖的交织,恰是白鹿原最厚重的底色。

  这缕寒意,首先凝在宗法秩序的骨血里。祠堂的青砖在月光下泛着青灰,族规的条文比月光更冷硬——它可以轻易将田小娥钉在“荡妇”的耻辱柱上,用刺刷与唾沫剥夺她生而为人的尊严;也让白嘉轩在“族长”的光环下活得如履薄冰,用近乎自虐的坚守维系着摇摇欲坠的规矩,最终却看着儿孙们在新思潮中与旧秩序决裂。月光照见的,是这套秩序对人性的碾压,是“仁义”外衣下藏着的冷漠与残酷。

  寒意更来自命运的不可抗拒。白嘉轩费尽心机保住的家业,在战乱与运动中摇摇欲坠;鹿子霖机关算尽追逐权势,最终落得疯癫收场;白灵满怀理想投身革命,却倒在自己人的枪口下。月光像一位沉默的见证者,冷冷地看着这片土地上的人挣扎、抗争,却终究逃不过时代的洪流与宿命的摆弄。那些鲜活的生命与炽热的欲望,在它的清辉里都渐渐沉淀为悲凉的底色,只剩一声无声的叹息。

  若说月光是冰冷的审视,那原上的烟火便是温热的回答,它在岁月里蒸腾、沉淀,悄悄“洗”去了苦难的沉疴,留下生命最本真的韧性。

  这烟火藏在土地的馈赠里。春种时的吆喝唤醒沉睡的田垄,秋收时的谷穗压弯枝头,白鹿原人攥着锄头与镰刀,在土地上刨食活命。即便遭遇旱灾、蝗灾,即便战乱让田地荒芜,只要硝烟稍散,总会有人重新扶起犁耙——土地的烟火气,是他们对抗苦难最实在的底气,洗去了对饥饿的恐惧,也洗出了“靠天靠地不如靠自己”的执念。

  这烟火浸在家族的肌理中。是白嘉轩母亲临终前攥紧的布料,是仙草为家人熬煮的稠粥,是祠堂里新生儿的啼哭接续着宗族的血脉。鹿家的精明、白家的硬气,都在柴米油盐的烟火里代代相传。即便家族内部有纷争、有裂变,那股扎根于原上的烟火气,终究洗去了隔阂的棱角,维系着根脉的延续。

  这烟火更燃在绝境的坚守中。白灵在白色恐怖中奔走,用热血点燃理想的火种,她身上的烟火气是对光明的渴求;朱先生在书斋里批注史书,在乱世中守着一份清醒,他身上的烟火气是对文脉的守护;即便是被唾骂的田小娥,她对温情与尊严的渴求,也是烟火人间最原始的欲望。这烟火洗去了标签与偏见,让每个生命都露出了鲜活的底色,在冰冷的命运里烧出一片温热的天地。

  原上的月光依旧冷,冷得能照见千年岁月里的苦难与疮痍;人间的烟火始终暖,暖得能焐热每一颗在命运里挣扎的灵魂。这冷与暖的纠缠,从来不是对立的两端,而是白鹿原最鲜活的生命图景——月光的冷,让烟火的暖更显珍贵;烟火的暖,让月光的冷不再刺骨。它照见的,是这片土地上从未熄灭的生命力:是对土地的敬畏,对家族的眷恋,对尊严的坚守,更是在时代洪流里,一代代人攥紧拳头活下去的韧劲。陈忠实笔下的白鹿原,终究不是一座冰冷的土地符号,而是藏着人间最朴素的热望——月光会凉,岁月会老,但那缕在烟火里升腾的生命力,会像原上的麦子一样,一茬接一茬,在冷与暖的交织中,永远生长,永远滚烫,成为跨越时光的精神图腾。

  合上书页,夜空中的明月仍静静悬着,清辉洒落,似又映出白鹿原的轮廓。原上月光依旧带着亘古的凉,可我心中却因那片土地上的烟火暖意而温热——那韧劲与热望,早已随这月色,悄悄融进了读懂它的人心里。

  

  

  

  

  张美存,云南省禄丰市人,高级教师,楚雄州作家协会会员。现从教于禄丰市中村乡小学,工作之余酷爱写作,习惯以细腻温润的笔触捕捉生活碎片,记录日常里的所思所感、所悟所得,字里行间满含对生活的热忱与对平凡的珍视。有数十篇作品发表于《学习强国》平台、《云南政协报》《彝族人网》《楚雄日报》《楚雄教育》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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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编辑:何健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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