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好，拍照吗?”“香灰琉璃手串，看看吗?”“来，网红冰箱贴要吗?”端午期间，记者在热门景区走访，发现了各式各样的地摊，有些明晃晃、毫不避讳，有些悄默声、东躲西藏。即便在明令禁止摆摊、严管商拍的景区，依然有此类“野生意”存在。

在社交媒体上，很多经营“野生意”的网友自称是“创业”，并且大晒流水单。然而这些买卖暗藏各种服务和质量问题。而且游客正常游览秩序，也会受影响。

爆火

商拍自称一天挣800

傍晚时分，记者从什刹海地铁站A2口出来后左转，顺着万年胡同来到前海东沿，耳畔立即传来吆喝声。

“拍立得，需要拍照吗?即拍即得。”一名女子手里举着手写的广告牌和客片，胸前挂着微信支付收款码，胳膊上挂着拍立得相机，正冲着过往人群招揽生意。“这是3寸的拍立得，15元一张，25元两张，还有5寸的，25元一张。”

在她身旁，一名男子装备更加齐全，只见他脖子上挂着两台拍立得相机和一台单反相机，手里还用平板电脑展示着照片。“拍立得有3寸和5寸的，拍完直接出照片。单反相机这种可以现场根据要求修图，20元一张，给你电子版。”据男子透露，周末和节假日往往是拍照生意高峰期，通常会从下午三四点持续到晚上八九点。

“来，比个心，3.2.1.眨眼了，再来一张。”不远处，一名男子正指导游客摆出不同姿势拍照，在他的背包里，还装有冰糖葫芦、花束等道具。“马上是蓝调时刻，拍出来效果最好。”

记者顺着前海东沿一路走到银锭桥，发现什刹海附近的商业拍照服务(以下简称“商拍”)异常火爆，发现从事商拍的流动摊主足有数十家。“好位置基本都被他们给霸占了，拍完一个还有下一个，明明是公共区域，结果快成了私人摄影棚，等半天都轮不上。”游客张女士本想拍照留念，但迟迟找不到合适机会。

在前海北沿，还有人支起固定的“摄影小摊”，一名女子指着不同风格的客片卖力推销，一名男子则负责拍照，前来咨询的游客络绎不绝。

记者来到后海南沿，发现这里同样有不少摊主正经营拍照业务。“单反相机拍的可以精修，一张20元，三张50元，这附近拍照的多着呢，特别卷。”一名正在给客人拍照的男子显然有备而来，电动自行车后备厢上，摆放着油纸伞、透明伞、向日葵等多种道具，“一天能拍多少也不好说，还得看有没有人管。”

“现场选片，不满意立即重拍”“百种POSE(姿势)教学，张张出片”“富士胶片感直出，原图也能打”……社交平台上，有博主记录下自己摆摊拍照的经历，并打起了广告。“每天14点到18点，坐标：什刹海南门涮肉附近，认准黄色书包，粉色玫瑰花道具。”从此前的记录来看，她自称其中一天出摊5个多小时，收入近800元。

隐藏

商家躲地铁站揽客

“你好，拍照吗?公主照，来，可以看看效果。”天坛北门，网约车集中停车的位置，时不时有两三个中年男女，凑到带孩子的游客面前，低声推销商拍服务。

记者在附近观察了很久，这些人什么摄影设备都没带，就拿着一个手机。如果有游客流露出意向，他们就拿出手机的客片，提供参考。天坛北门的客流，主要是散客，他们只要看到带着孩子或者穿着复古服饰的游客，都会凑上去，小声询问。

2024年12月，包括天坛公园在内，北京市属公园开始严管商拍扰序行为。具体到天坛公园，祈年殿、回音壁、圜丘等古建院落以及疏散通道、狭窄道路等区域均谢绝商拍行为，以防止拥堵，保护文物古迹与游客安全。而且，工作人员对商拍呲活、揽客、摆摊、圈地、占点等经营行为坚决制止。2025年初，天坛街道综合行政执法队配合天坛公园管理处，提醒游客，公园未授权任何第三方机构或个人进行现场化妆、换装、拍摄、讲解等收费业务，请勿接受邀约。

在游客最多的天坛东门和南门，记者没看到商拍揽客的现象，但天坛北门和西门，依然有商拍揽客。在天坛西门临近的天桥地铁站内，有商拍小声向过往游客推销。地铁站外围，也有商拍，小声揽客。

“拍么?古装拍照需要来一套么?款式多。”有商拍小心翼翼地询问。记者问：“天坛内不是严管商拍吗?”他说：“不是商拍，摄影师在园内等着，换好衣服，去里面找他。”他的工作室就在附近，去工作室化妆、换装，然后再进去找摄影师拍照。见记者有意，他开出优惠价格，30张底片、5张精修，还主动将套餐价格从299元降到200元。

国子监周边，是另一个商拍聚集的网红景区。因雍和宫游客众多，整条雍和宫大街管理严格，密布着执法人员，地摊无影无踪。转到国子监街，开始出现零零散散兜售雍和宫香灰琉璃手串的地摊，商拍也肉眼可见地多了起来。孔庙和国子监博物馆的红墙尤其受欢迎，“一张，30元”是一个商拍对拍立得服务的报价。整条红墙大约200米，密密麻麻布满了拍照打卡的游客和商拍。因为拍照占据了人行道，过路的游客和机动车，混杂在机动车道上，很不安全。

隐忧

服务和质量都无保障

“这生意好像也没什么门槛，只要有相机就敢说自己是摄影师，至于光线、构图，很难谈得上专业，水平差别也挺大的。”对于这样的拍照服务，游客徐女士有些不放心，“单反相机拍完好歹还能选一选，拍立得那种直接出照片，不满意也没办法。”

在社交媒体上，有很多外地游客对此类商拍不满的控诉。有的购买商拍的拍立得服务，结果得到了曝光过度的废片。还有的抱怨拍立得存在最低消费，一买就得5张起。

在走访中，有些摊贩明知自己做的是违法生意，但依然受利益驱使，不肯罢手。下午5点，雍和宫大街和国子监的摊贩渐渐增多起来，有摊贩声称，自己卖的香灰琉璃手串跟雍和宫是一个供货渠道，而且更便宜。

记者来到前海北沿，发现灯杆上挂着“禁止摆摊设点”的牌子。然而，一名男子赫然站在牌子下，摆摊售卖“老北京手工卷烟”。打开的手提箱里，摆放着铁盒装、纸盒装及散装的手工卷烟。在后海南沿，记者询问一个摊贩通常几点开始摆摊，他笑着说，“没准儿，管得可严了。”说罢，摊主左右张望一番，“老得准备着，大老远看见就得赶紧跑。”

有些摊贩在社交媒体上发文，称自己在“创业”，并且分享经验，包括躲避城管的经验。有博主晒出自己在什刹海摆摊卖景德镇陶瓷手串、发光发簪，单日流水861.4元的经历。网友在评论区询问“没有人管吗?”博主答复称，“有呀，跑，玩的就是刺激。”不过，也有博主晒出自己当场被抓的经历。“第一次摆摊，发现城管走来，正打算卷起垫子，结果动作还是太慢。”

摊贩售卖的很多是质量不可靠或者存在明显错误的商品。记者在天坛南门一个地摊，看见售卖的“北京印象”冰箱贴中有中央电视台总部大楼，直接叫“中央大厦”。在社交平台上看到，有游客在天坛购买的冰箱贴，虽然明明白白印着“天坛”主题，但主体建筑是故宫太和殿。还有游客曾在什刹海附近购买3D打印龙，结果孩子拿回去一天就断了，“和一次性用品差不多了，买来给孩子玩的注意避坑了。”

编辑：刘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