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黄河记者：江丹  

今年夏天，高校毕业生的毕业设计在社交网络上颇受关注。大学生的创意和审美，以及对社会的关注和表达让很多人感到出乎意料。

许歆茗是山东工艺美术学院服装设计与工程专业的毕业生，她的毕业设计是“无用之用”，其中最重要的元素灵感来自锦灰堆。

锦灰堆是一种由残旧字画、拓片等堆砌而成的传统艺术形式，于2013年被列入山东省第三批省级非物质文化遗产名录。许歆茗发现，周围很多人其实并不了解锦灰堆，她将其放到自己的毕业设计里，“最好是能起到宣传作用。”

许歆茗与她设计的衣服

最好是能起到宣传作用

采访这天，许歆茗穿了一件T恤，衣前是几块布料拼凑在一起的图案。许歆茗如果不解释，大概没有人知道，这些布料并不是T恤原来就有的，而是她后来自己缝上去的。

许歆茗介绍，这一块蓝色的是“蓝晒”，另一块泛黄的是用铁锈染的，上面的字是先烧箔，再用胶粘上去的。这几块布料是她做毕业设计时剩下的，因为T恤原有的胶印图案被洗得不成样子了，于是把它们缝了上去，效果不错。

这种“拼凑”其实正是锦灰堆所呈现的一种美感。据介绍，锦灰堆是一种由残旧字画、拓片等堆砌而成的传统艺术形式，于2013年被列入山东省第三批省级非物质文化遗产名录。

许歆茗的毕业设计是三套服装，其中最重要的元素灵感正是来自锦灰堆。这三套服装是新中式风格，锦灰堆是点睛之笔。许歆茗在这种传统艺术形式的基础上做了一些创新，比如其中一块布料其实是钩织的，然后把字样一一缝制出来。不同布料上面的字样也不一样，有的取之于草书，有的取之于篆书。

偶然的机会，许歆茗认识了锦灰堆。在做毕业设计的过程中，她发现周围很多人其实对这一非物质文化遗产项目并不了解，希望自己的毕业设计“最好是能起到宣传作用”。

“反正我是感觉这种很有意思。”许歆茗其实也说不清自己为什么喜欢锦灰堆，在她看来，锦灰堆有一种传统的美感。像许歆茗一样的年轻人，热衷于且擅长从传统中寻找美。

许歆茗现在想要尝试一种叫作“绒花”的传统工艺，把一根根的蚕丝线梳出绒来，再做成喜欢的造型。她的同学中有人做了“缠花”，这也是一种传统工艺，直接用线缠出花样来。而在课堂上，他们也会学习传统纹样知识。“当时看到好看的就会画。”许歆茗说。

它们是穿衣自由的体现

许歆茗的毕业设计里，锦灰堆是一种很细节的东西，被设计在一块比较整体的布上。她用一块很长的布，捏上褶皱，缝上锦灰堆图案，整个款式“很像那种传统汉服改了一下”。

比起达到一个夸张的设计效果，许歆茗更在意这些服装的实用性。比如其中一套衣服，她做了一条像裙子一样的裤子，既有裙子的美感，又兼具裤子的实用。许歆茗的专业课中有涉及古代服饰的内容，她最喜欢宋代的衣服，就是因为看中它们的实用性，唐代的衣服也很好看，雍容华贵，但那不是大部分普通人能穿的。

“大部分普通人”其实意味着一种标准，比如在今天的制衣工业里，他们是体型数据的参考依据。许歆茗说，他们在打版环节一般使用的数据是160/84A，其中160指身高，84指胸围，A指标准体型。她解释，这是一个普遍数据，方便推版，身高是以5厘米为一个版，理想状态下，胸围会随之增加4厘米左右，肩宽大概增加2厘米。

在当下的服装市场，尤其是女装，审美呈现两极分化。一方面，尺码过小，导致女性身材焦虑；另一方面，尺码过大，宽松款式成为新的流行。作为服装设计与工程专业的学生，许歆茗并不会为尺码赋予特别的价值观，在她看来，这些反而丰富了人们的穿衣选择，正是穿衣自由的体现。“你就选自己喜欢的吧，每种风格都有人喜欢。”

但是流行趋势并不是自发的，而是有源头的。许歆茗解释，服装人在夏天设计、制作冬天的衣服，在冬天设计、制作夏天的衣服，比如现在，他们可能就已经在做2026年秋季的设计了，而当下流行的版型在去年的秀场就已经发布过。而人们对流行的认可，或许正是来自这个行业的影响，当服装工厂或者服装店铺大批量生产、上架同一款式的衣服时，你看多了就会也想来一件。

毕业去做衣服

尽管大部分普通人的衣服都来自服装工厂的流水线，但不是所有人都适合统一的尺码。许歆茗的奶奶体型偏胖，买衣服经常需要买大一码，但是腰身合适了，袖子就长了。之前，同学做童装时剩了一点红棕色羊羔毛布料，许歆茗用来给奶奶量体裁衣，做了一件合适的马甲。奶奶穿上很高兴，说做得挺好。

每到假期回家，许歆茗都会比较忙碌，为家里人做一些简单的裤装、上衣，或者为家里的旧衣服换根松紧带，改改不合适的衣领。许歆茗笑言，每次回家还挺多活儿的。

许歆茗的奶奶曾经就是一位裁缝，家里至今还留着一台老式缝纫机。有一段时间，那台缝纫机就被当桌子用，直到后来家里买了新桌子，它又被搬到奶奶床边。许歆茗说，奶奶心里可能会觉得孙女这巧手的功夫是从自己这里遗传来的。

其实无论是否为裁缝，在奶奶那一辈或者妈妈那一辈里，针线活都是日常家务的一部分。但是在今天，这种技能似乎正在从很多人的家庭生活中消失。修裤脚、改腰围这样的活儿，大都需要去找专门的人来做。许歆茗不认为这有什么值得遗憾的，在她看来，人们可能不想花时间在这种事情上，有其他更重要的事情要做，或者太累了需要休息，而且一般找人修裤脚也不贵。

其实在学这个专业之前，许歆茗就特别喜欢做手工，她会串珠、会钩针，也会做各种毛绒挂件。她穿的T恤是自己重新加工过的，她的发型是自己剪的，发色是自己染的。冥冥之中仿佛有些东西推着她选了这个专业，许歆茗有点自豪，她觉得自己在服装这方面是有一些天赋的，比如她特别会打版。

还记得刚考上大学的时候，一些亲戚会问：选这个专业，毕业了干什么？许歆茗回答：去做衣服。亲戚继续问：学这个还得去大学里学吗？

许歆茗说，有些东西确实得在大学里学。

摄影：江丹  摄像：江丹  剪辑：江丹  编辑：徐征  校对：李莉 杨荷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