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驻山间

　　■王兴来

　　前段时间，我接到任务到大山深处的点位采访，持续的降雨让道路变得格外难走。一路上，车前窗的雨刷器不停地摆动着，窗外雾气缭绕，眼前的风景时而清晰，时而朦胧。当我抵达营区时，已是晚上8点。

　　雨夜中，一座三层小楼灯火通明，战友们已经在那里等候许久了。刚一下车，班长陈中兴就急忙迎过来，递上一件大衣并热情地招呼我进屋。随后，4名战士也围了上来，与我亲切地聊起了家常。

　　谈话间，我无意中瞥向屋内一侧的监控屏幕。突然，一只明晃晃的大眼睛闯入镜头，把我吓了一跳。几秒钟后，一群黑影迅速掠过屏幕。我愣了一下，大声喊道：“你们快看，那是不是狼？”

　　旁边的战友拍了拍我的肩膀，笑着打趣道：“那可能是陈班长救过的梅花鹿回‘娘家’了！”听到这话，我感到十分惊讶。

　　这时，陈中兴开始娓娓道来。多年前的一个晚上，他在巡逻时偶然遇到一只受伤的梅花鹿，便将它带回营区细心照料，并给它起名为“小山”。当“小山”的伤势痊愈后，常常望着对面的大山发呆，陈中兴察觉出它是想家了。于是，他将“小山”送到了山坡上。突然，6只梅花鹿从密林中跃出，“小山”兴奋地奔向鹿群。不过很快，“小山”又跑了回来，依依不舍地舔着陈中兴的衣角和脸颊。自那以后，这群鹿便时常回来探望他。

　　听完陈中兴的讲述，我提议去营区里走走，看看是否能遇见梅花鹿“小山”。

　　山里的夜晚静谧无声，我并未发现梅花鹿的踪迹，却被岗哨附近的文化墙吸引住了。

　　陈中兴介绍，为了丰富官兵的精神文化生活，指导员提出用石头砌建文化墙的想法。在建墙的时候，很多老兵都拿出了自己珍藏的“宝贝”。二级上士张博贡献了9块具有特殊意义的石头，有些是战友退伍前留给他的纪念品，还有一些是他在驻训时从戈壁滩上捡回来的。三级军士长李金亮则献出了他精心打磨的心形石头，那原本是他准备送给媳妇的礼物……

　　我举起手电筒，光线落在那块心形石头上，发现上面刻着一行小字：“深沉的爱，献给大山。”在那个夜晚，我深深地被他们的精神所打动，一种温暖的情感始终荡漾在心头。

　　次日，高原的阳光洒下，驱散了积聚一夜的雾气，使得原本乌黑的山头逐渐变得清晰秀丽。在陈中兴的带领下，我开始深入了解这个点位的环境。宿舍内务整理得井井有条，被子叠得方方正正；厨房干净整洁，一尘不染，各种食材有序摆放。

　　院子里，有一片用黑色塑料布遮盖着的地方，我好奇地问：“那是地窖吗？”陈中兴快步走过去，掀起塑料布的一角，露出里面绿油油的蔬菜。

　　高原上，难得见到这一抹生机勃勃的绿色，我不禁赞叹了一声。

　　陈中兴解释，经过几次升级改造，大棚可以保持恒温状态，蔬菜长势不错。最难得的是这些土壤，都是战士们从十几里外的山下一袋袋背上来的。

　　“附近山上不是有土吗？”“我们试过了，山上的土种不出菜来。”陈中兴一边说着，一边又拉开了一块塑料布。我弯腰仔细查看，惊讶地发现光萝卜就有三四种。

　　“等中午阳光好的时候，我把塑料布全部掀开，让你看看整片菜地。”陈中兴脸上露出了得意的笑容。

　　午后，山间洒满了金色的阳光。陈中兴领着我走向蔬菜大棚。我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望去，一大片碧绿的菜畦映入眼帘，令人心旷神怡。

　　陈中兴凝视着这片碧绿，动情地说：“我们要用双手创造幸福生活，守山人就是要与大山为伴，以阵地为家。”

　　听到这话，我心中涌起一股莫名的感动。转过头，我看见战士们正在清除杂草，他们边劳作边交谈，笑声此起彼伏。阳光照耀在每一片绿叶上，水珠从叶尖缓缓滑落……

　　临别时，我郑重地向这些驻守山间的官兵行了一个军礼，内心充满敬意。在这远离尘嚣的山间，官兵不仅守护着脚下的土地，更将深情与希望播撒在每一寸山野，让这片天地充满了温暖与力量。

　　（本文选自2025年6月24日《解放军报》“长征副刊”版；封图来源：“人民陆军”微信公众号）

作者：解放军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