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黄河记者:钱欢青
因为看电影《刺猬》,买来原著小说《仙症》,又买了一本郑执的长篇悬疑小说《生吞》。真是后知后觉,原来《生吞》早已被改编成了电视剧,看一眼版权页,我买的这一本《生吞》写的是“2017年10月第1版,2024年3月第28次印刷”,7年间印刷了28次,无论如何,都称得上是畅销了。
果然是一口气读完,停不下来那种。《生吞》毫无疑问有着优秀悬疑小说的品质——好读。好读当然来自扣人心弦的情节。用小说官宣的情节概述,小说围绕着2003年和2013年的两桩少女奸杀案展开:2003年冬,十七岁少女黄姝惨遭奸杀,全身赤裸被弃尸于一幢烂尾楼前的雪坑。大雪覆盖了尸体也掩盖了重要线索,凶手的作案手法和动机成谜。十年后的2013年,又一具少女尸体被剥光衣服丢进雪坑,作案手段完全复刻当年,可昔日重大嫌疑人却早已去世,追查此案的老刑警冯国金再次坠入迷雾。随着尘封旧案重见天日,一段深埋在五个少男少女间的残酷青春往事浮出水面。
悬念足够强大,又能被分解到小说的各个章节之中,一波未平一波又起,节奏控制也相当出色。更为重要的是,小说中人物命运的惨烈程度,给人以强烈的冲击,两个从小家庭不幸福的人,被生活生吞活剥的场景,令人唏嘘不已。在这个意义上,《生吞》被誉为“中国版的《白夜行》并非没有道理。而小说中无论是对老刑警冯国金等角色的描写,还是对诸多恶人恶行的描述,也都足够到位。另外值得一提的是,小说在破案之外,还缠绕进王頔的人生视角,并以第一人称展开这一视角的叙述,使得小说在“纯悬疑”之外多了一重难得的“青春叙事”。
如小说题目“生吞”所揭示的,小说有着惨烈的命运悲剧色彩。一个美丽的少女,一个沉默的天才少年,内心善良,却被生活之恶和人性之恶吞噬。悲惨命运带来的冲击力相当巨大。比起非黑即白的犯罪小说,因为多了王頔这一第一人称的叙事视角,小说还特别多了一重青春成长视角和人性灰色地带的厚度。在五个好朋友“一辈子在一起”的深厚友谊中,背叛和伤害依然不可避免。所以小说中的王頔视角,还让小说散发着浓厚的自我救赎的气息。当然,自我救赎终不可得,留给自己的只有无尽的痛苦。“无视是逃避痛苦的最好方法,后来的许多年里,我都是如此面对人生中那些险些要我命的痛苦的。”这是王頔面对痛苦的方式,但仅仅停留在内心活动的某个时刻,无视并不代表着不存在,已经发生的事无法在时间中消除。对最好的朋友的伤害,事实上无时无刻不在折磨着自己。在小说的扉页,作者用了著名诗人艾米丽·狄金森的一句话:“假如我能使一颗心免于破碎,我便没有虚度此生。”然而小说的结局告诉我们,谁也没有能力让一颗心免于破碎。在一颗破碎的心面前,所有人都无能为力。
小说中当然还有对诸如下岗,诸如艰难的生活等等的呈现,但是整体而言,无论是王頔这一“第一人称”展开的心理视角,还是对20世纪90年代东北社会生活的呈现,小说都没能做到更多。“悬疑小说”如同一个巨大的类型容器,即便作家非常努力地想要在其中体现出人物丰富、细腻、敏感的内心和复杂、微细、喧嚣的社会生活,依然无法在文学性的意义上足够丰饶。“悬疑小说”的强大类型力量,仿佛吸收了作家的所有精力,只能用以编织精巧的情节和令人震惊的故事。丰富的文学性及其阅读体验,被“悬疑”的类型特点挤压从而悬置了。
从这个意义上来说,如果说《仙症》是纯文学,那么《生吞》则是一部通俗小说,前者有更丰富的意味生发,后者直奔读者的阅读快感。当然,能把两者都写到这样的成色,作家的水平当然已经十分了得。
编辑:徐征 校对:杨荷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