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黄河记者：江丹
作为第27届上海国际电影节的开幕影片，《酱园弄·悬案》备受关注。电影改编自“民国四大奇案”之一的上海酱园弄血案，1945年，女子詹周氏不堪长期家暴手刃亲夫。
《酱园弄·悬案》引发人们对民国奇案的好奇心。除了这部电影，《邪不压正》《一代宗师》等电影，以及《施剑翘复仇案》《午夜北平》等书作也将目光投向民国奇案，钩沉历史。
詹周氏谋杀亲夫
电影《酱园弄·悬案》改编自发生于1945年的上海酱园弄血案。女子詹周氏不堪家暴，手刃亲夫并碎尸，骇人听闻，轰动社会。它与1923年的临城劫车绑票案、1928年的清东陵盗宝案和1931年的庐山刺蒋案一起被称为“民国四大奇案”。
电影《酱园弄·悬案》海报
酱园弄血案发生后次日，报纸便报道了这一惨烈事件。据当时的报道， 30岁的詹周氏跟随31岁的丈夫詹云影，在酱园弄八十五号后楼租住近九年。丈夫詹云影是一名旧货商，生平好色、嗜赌，两人同处一室，常为绝色戒赌之事吵闹打骂。
1945年3月20日清晨六点左右，住在他们楼下亭子间的算命先生王燮阳于睡梦中听见惨厉呼喊，于是披衣起身走上楼梯，向住在后楼的詹周氏询问发生了什么事。詹周氏回答，那是自己的丈夫在说梦话。
半个小时后，王燮阳的妻子王陈氏忽然发现，后楼的板缝里有鲜红血渍滴下来，她赶紧上楼去，只见詹周氏披头散发走了出来，两手都是血，呆呆不说话。王燮阳也赶了过来，看到詹家床铺中间有一把菜刀，稀奇的是没有发现詹云影，只是床前放着一只灰色皮箱，还有两只痰盂。
王燮阳让王陈氏将詹周氏监视起来，自己则去报案。警察赶来，将詹周氏带走。詹周氏对谋杀亲夫的罪行直认不讳，并声言是一人做事一人当，除了她自己，没有主使者及帮凶。她说，詹云影喜欢嫖赌，没有办法管束她，才出此下策。
随着案件信息的不断披露，詹周氏的悲惨身世也逐渐为人所知。在妇女解放的舆论潮声中，其所遭受的家庭暴力深受社会同情。最终，詹周氏由死刑被改判为有期徒刑。
电影《酱园弄·悬案》剧照
某种程度上，詹周氏在家庭中的遭遇正是民国时期一些城市社会底层妇女共同面临的问题。当时有相当一部分离婚案件，正是由这些不堪“受虐”的女性诉请的。中国政法大学张蓓蓓在其论文《反抗虐待还是另寻生计？——20世纪40年代初北平女性“受虐”离婚案探析》中提到几个案例，比如24岁在火柴公司做工的王高氏，以不堪同居虐待为由请求法院判决离婚。王高氏在诉状中提到，丈夫染上毒瘾，自己良言相劝反遭打骂。有时自己还要负担丈夫毒资，若不给也会遭打骂。
在另一个案例中，17岁的唐淑琴也以不堪忍受同居虐待请求离婚，她在诉状中说，丈夫性情粗暴，意见稍有不合即大发雷霆、谩骂不休，且于每天晚上殴打自己，以至遍体鳞伤。丈夫甚至拿刀胁迫，要将自己典押妓院。
“1930年，国民政府民法典甫经颁布，社会上即掀起一股女性离婚狂潮，”论文中写道，“越来越多的女性选择以诉讼离婚的方式来摆脱不幸的婚姻。”
施剑翘为父复仇
不只是《酱园弄·悬案》，电影《一代宗师》《邪不压正》等也将目光投向曾经轰动一时的民国奇案。
章子怡在电影《酱园弄·悬案》中饰演詹周氏，而在电影《一代宗师》里，同样由其饰演的宫二，其原型据说为“民国侠女”施剑翘。
电影《一代宗师》剧照
施剑翘为父复仇，一时成为传奇。施剑翘的父亲施从滨曾就任帮办山东军务，被军阀孙传芳杀害。据林郁沁所著的《施剑翘复仇案》一书，1935年秋，施剑翘发现孙传芳成为天津南马路清修院居士林的理事长。在摸清孙传芳行踪后，1935年11月13日，施剑翘来到居士林，用勃朗宁手枪向正在那里的孙传芳背后连开三枪，将其击毙，现场顿时一片慌乱。据徐锋华《宋庆龄义助侠女施剑翘》一文，施剑翘散发事先准备好的传单，上面写道：“施剑翘打死孙传芳，是为先父施从滨报仇；详细情形，请看我的告国人书；大仇已报，我即向法院自首；血溅佛堂，惊骇各位，谨以至诚向居士林及各位先生表示歉意。”
孙传芳被刺身亡，这一事件迅速登上报纸。第二天，《申报》报道：“居士林讲经突然生变，凶手系夫人为父复仇，出事后从容自首就逮，预怀印制品当场散发。”事后，施剑翘的“侠女”形象日渐走入人心，在各界努力下，最终于1936年10月得到国民政府特赦免。
电影《邪不压正》剧照
电影《邪不压正》中，周韵饰演的关巧红肩负复仇使命，其身上也有施剑翘的影子。这部电影里还提到了另一起民国奇案，即帕梅拉遇害案。这起案件在电影中只言片语一闪而过，在现实中，当时警方侦查多日却未有结果，成为一桩奇案。几十年后，英国作家保罗·法兰奇在其所著的《午夜北平》中，还原案件始末。
北平已经忘了帕梅拉
据《午夜北平》，1937年1月8日清晨，北平一名老人像往常一样提着鸟笼，沿着城墙遛弯时，在城墙下发现一具尸体。经过警方和家属辨认，死者名叫帕梅拉·倭讷，是留居北平的前英国驻华领事E.T.C.倭讷的养女。倭讷是负责建立北平协和医学院的委员会成员之一，从1880年代便开始在中国生活、工作，一直游走中国各处，研究中国历史，是一名汉学家。
就在警方为帕梅拉案件焦头烂额之时，日军距离北平也越来越近。人们或奔波逃命，或投身抗战，帕梅拉的案子渐渐被遗忘。只有年迈的倭讷，依然固执地留在北平，寻找杀死女儿的凶手。当然，他最终找到了。可是在那样的局势之下，没有人理会倭讷。1943年3月，他和留在北平的其他侨民一起，包括杀死帕梅拉的凶手，遭到日本人围捕，被送到山东的“潍县民众集会中心”，那里实际上是一个集中营。
1945年8月，集中营解散，已是耄耋之年的倭讷回到他在北平的旧宅。遗憾的是，那时的北平已经遗忘了帕梅拉，英国公使馆也不再记得倭讷。1954年，倭讷在英国辞世。《泰晤士报》发布一篇讣告，详细介绍了倭讷的生平，并在最后写道：“他们的养女帕梅拉于20岁在北平被谋杀。”
值得一提的是，倭讷和帕梅拉在北平的邻居正是美国记者埃德加·斯诺和他的妻子海伦·斯诺。帕梅拉死后，与之长相肖似的海伦一度以为这是一场针对自己的误杀，目的是警告埃德加不要出版那本后来著名的《西行漫记》。当时手稿的细节被泄露，这对夫妻相信他们已经被列入了那份蒋介石“不喜欢的人的清单”，而秘密组织蓝衣社将除掉这上面的每一个人。
其实，保罗·法兰奇第一次看到帕梅拉·倭讷这个名字，也是在斯诺的一本传记里，那是斯诺夫妇在北平盔甲胡同居住时的少女邻居。
编辑：钱欢青 校对：王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