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之洲│寒霜绘晚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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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徐静

  “叶坠疏桐,霜铺野径;云凝寒色,雁渡长空。”时光总在不经意间落笔,唯有经霜打过的秋,才算把“秋”字写得透彻——金黄染透枝头,残绿隐入尘土,连风里都裹着几分凛冽的诗意,这便是霜降,秋的最后一笔,浓淡相宜,却道尽了季节的从容。

  若说秋是一轴长卷,霜便是最后的题跋。此前的秋,尚有秋分的爽朗、白露的清润,可到了霜降,秋才真正褪去所有青涩,露出岁月沉淀的底色。草木是卷上的墨痕,经霜一染,银杏成金、枫叶成火,连路边的枯草都覆着层薄霜,像是给墨色添了层银边;虫鸣是卷上的余韵,先前还偶有蟋蟀在墙脚低吟,如今只剩零星几声,藏在枯叶下,细弱得像怕被寒霜冻住,轻轻一呼,便散了。这秋的长卷,因霜的点缀,才算有了收束的厚重。

  幼时听祖母说,霜是天公撒下的 “碎玉”,专为晚秋的大地添几分雅意。那时总爱在霜降时节的清晨,踩着田埂上的薄霜跑,脚下“咯吱”作响,像踩碎了一地月光。蹲下身看,麦叶尖凝着的霜花,有的像展翅的蝶,有的似绽放的梅,指尖一碰,便化作一滴凉露,沾在指腹,带着秋末独有的清冽。

  祖母还说,霜是 “催熟的信使”,经霜的萝卜更甜,经霜的柿子更软,而菊花,更是霜降的“宠儿”。霜降时节的第一场霜被称作“菊花霜”,经霜滋润的菊花,开得愈发精神,或洁白似雪,或金黄如蜜,或紫红如霞,在萧瑟的秋景中亭亭玉立,难怪古人会说“不是花中偏爱菊,此花开尽更无花”。后来读《月令七十二候集解》,见“霜降,九月中。气肃而凝,露结为霜矣”,才知这“碎玉”般的霜,原是季节流转的刻度,藏着自然的深意。

  不光是果实,连虫儿都懂霜的信号。先前总在墙脚叫着的蟋蟀,霜降后便没了踪影,想来是躲进了泥土深处,等着来年春醒。祖母说,虫儿是 “跟着霜走的”,霜来了,它们便藏起来,像农人数着节气播种、收获一样,都是顺应天时。我曾在霜降的傍晚,见过一只迟归的瓢虫,趴在菊花瓣上,翅膀上沾着霜,一动不动,想来是被寒气冻住了。我轻轻把它捧在手心,暖了半晌,它才慢慢爬动,最后钻进了菊丛深处。后来读的书多了,我也明白了:霜降不是萧瑟的结束,而是温柔的收纳,把草木的生机收进根须,把虫儿的活力藏进土壤,为来年的春,攒着力量。

  风又起了,吹落了枝头上一片枫叶,打着旋儿落在地上,沾了些细碎的霜。想起杜牧的诗:“停车坐爱枫林晚,霜叶红于二月花。”原来这晚秋的霜,不是凋零的叹息,而是绚烂的注脚,它让枫叶红得更烈,让柿子甜得更浓,让菊花绽得更艳,也让我们在寒意渐生的日子里,更加懂得珍惜眼前的景物。

  霜降了,秋也快走到尽头。可这秋暮的寒霜,却像一支画笔,把晚秋的最后一抹美,描绘得淋漓尽致。站在窗前,看着远处的天际渐渐泛白,想起祖母的话:“霜来了,冬就不远了;冬来了,春也就近了。”正如古人所言:“秋已尽,冬将至。万物收藏,以待来春。”

  来源:大河报 编辑:杨小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