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韩晓燕
小米粥是谷子做的一种家常便饭,口感特好,营养丰富,老少皆宜。我们北方家家户户几乎天天喝小米粥,特别是冬天屋外面下着大雪,门窗上结着冰花,天气寒冷,屋里熬好的小米粥散发出浓浓的香味,喝上一碗感觉暖烘烘的,心里美滋滋的。
每当喝小米粥时,母亲那辛勤劳作的身影就浮现在我的眼前。
20世纪80年代初,农村实行了分田到户政策,当时我们兄妹五六个就我自己参加了工作,其他人都还上着学。我家人多,分的田地多,为了八九口人能吃上饭,穿上衣,母亲就辞去民办教师的职务,白天劳作在田间地头,晚上缝补在煤油灯下,早上天不亮就置办完一天的饭食(摊煎饼)。就这样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像陀螺一样不停地旋转,忙碌而不知道疲倦,无私奉献着伟大的母爱。
我的家乡坐落在章丘长白山脚下的一个小山村,农田大多是山地,土地薄,旱地多,没有水源浇地,靠天吃饭,适合种植耐旱的作物。只有下雨多的年份,风调雨顺就收的粮食多,否则就歉收,有的年份大旱就绝产。我家分的十几亩旱地,主要种植谷子和地瓜,生活吃饭就靠这十几亩薄地。
谷子原产于我国,根据考古发现,专家学者推测大约七八千年前,我们的祖先们就已经种植谷子了,并且是北方地区的主要粮食作物之一。《诗经·国风》中“硕鼠硕鼠,无食我黍”的诗句,就反映出谷黍在当时作为主粮的事实,在我们北方种植谷子历史悠久,一直流传至今。
那个年代农业生产全部是靠人工操作,特别是我们的小山村,沟沿多,山坡多,种地全靠小车推,扁担挑,肩膀扛。从开春往地里用小推车运土杂肥,一镢头一镢头刨地、种植、管理、收割,再用小推车把庄稼运回家,打粒、脱粒、入仓,全是靠母亲的那双手。
谷子种植是比较麻烦的,特别是种子发芽成为两三寸小苗的时候,必须尽快用最短的时间把密密麻麻的小苗捥成稀疏均匀的苗子,才能长成一棵棵谷子,否则错过了这个时间,就出现减产甚至绝产。每年这个时候是母亲最劳累的时候,为了抢种连午饭都不能回家吃,都是天刚蒙蒙亮就上地,太阳落山后天渐渐暗下来,再也看不见干活了,才拖着疲倦的双腿回家。
那段时间,母亲整天披星戴月地干农活。捥谷苗是很累人的,它虽然比不上用小推车推农肥、刨地用的力气大,但是在地里一天蹲上十几个小时,血液循环不好,腿脚发麻、肿胀,都站立不起来。没亲自干过这活的,真是体会不到那个滋味。我家就母亲一个劳动力,父亲在外地教书,一周才回来一次,母亲一个人顶两三个人使用。中午人家都三三两两地回家吃饭休息了,偌大的一块地,一眼望不到边,就剩下我母亲一人顶着大大的太阳,弯曲着身子,蹲在地上捥着小谷苗。
这段时间是抢种的时候,中午下班后我也上地里帮母亲干点活,远远看到的是翠绿的小苗地里,就母亲一个人弯曲蹲着的身影。走近看到的是,地头上用笼布包着的几个煎饼,和一瓶子不知道是白开水还是井水的水,煎饼在炎热的太阳光照射下,已经成了几片碎碎的煎饼渣;看到了母亲那双粗糙的双手,一只手拿着干干的煎饼片吃着,一只手还继续捥着小谷苗,生怕错过了小谷苗的生长期;还看到了她那双浮肿的双腿和佝偻弯曲的背影;看到她那晒得黑油发亮的脸上汗珠滴滴答答地落在小苗上,有的汗珠都就着煎饼当水喝了,真是挥汗如雨。
看到这一幕,我的眼泪也不断地落在小苗上,并且这一幕永久地刻在了我的脑海里,一直到现在时时浮在我眼前。此时此刻我进一步体会到小学课本学到的唐诗:锄禾日当午,汗滴禾下土。谁知盘中餐,粒粒皆辛苦。叶面翠绿的谷子,我坚信就是母亲的汗水浇灌的。
又是一年谷子成熟季节,新鲜的小米粥特别浓香,这浓香味时时勾起我对过去的回忆。
编辑:徐征 校对:汤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