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生自然间 | 语闻·阅历
新黄河  2025年05月27日

作者:孟庆瑞  

晨阳初升,一缕缕愈升愈暖的阳光,带着几分生动和蓬勃之气飘越轩窗,将墙上的牡丹画映照得满屋书香。

画中的牡丹枝蔓伸展、绿叶生盈,浓墨重彩的红和隐约点状的黄构成花朵,在绿叶和枝蔓的拥簇中如火一样燃烧着,让这满屋里洋溢着活力、暖意和惬意。

这幅画出自一个战友之手,我们曾一同在大西北摸爬滚打、卫国戍边。退伍后他选择了侍弄花草,承包了二十多亩地种植牡丹,并以此为业与牡丹长相厮守。

牡丹的美丽丰盈着匆匆的时光,他的生活充满了诗情画意。常年种植牡丹,他也沾染了翰墨之气。闲暇之余,他从绿色生盈、姹紫嫣红的牡丹花海间走向画案,那只握枪的粗糙的大手竟也画出了牡丹的艳丽芬芳。在他看来,操弄笔墨和侍弄泥巴无几,只要心中喜爱,那牡丹无论是深植于泥土,还是着色于纸张,开出的花朵都会一样的美。



我的书房里有很多绿植,它们在温暖的环境里枝繁叶茂、生机盎然,一片葱郁。但是我知道,它们无论怎样生长,断然不会开出像牡丹一样的花朵,既不具有它的艳丽,也不具有它的芳香。

这幅牡丹,只是用了一种不同的方式盛开在这处居室,只是借助笔墨和轻薄的纸张呈现着它的容颜,但是华丽大气、生气张扬,仿佛在大地上释放着生命的激情,花朵正在徐徐盛开,枝叶正在滋滋生长,只要静静地看上几眼,一株鲜活的牡丹就在我眼前茂盛地生长绽放。

对于画,我知之甚少。但在我浅薄的认知里,一幅画包含的是美好,是追求,是一种精神寓意;画家一般钟情的画物花样繁多,比如公鸡、鱼虾、马、荷花……在众多的绘画题材中蕴意各不相同。

清代怪才郑板桥喜爱画竹,他喜爱竹子的挺拔和坚贞不屈,喜爱竹子的超拔和脱俗,“衙斋卧听萧萧竹,疑是民间疾苦声”,郑板桥一生体恤百姓疾苦,画竹画出了自己的心声和精神追求。

纵观艺术的长空,尽管画家喜好不同、画物不同,但是牡丹作为特殊的画物一直经久不衰、绵延不绝,广受尊崇和喜爱。那么多的画家选择画牡丹,钟情牡丹甚至仰慕牡丹。一张素洁的宣纸,在案头徐徐铺展,颜料通过调、润、混,成为曙红、花青、藤黄、赭石、钛白,画家平心静气、聚精会神、凝目而视,几经画笔涂、勾、画,栩栩如生的牡丹呼之欲出。一幅画,也是一株花立刻展现在你的面前。那枝叶生灵活现,那花朵艳丽夺目,仿佛还沾着雨露、吐着芬芳,让人叹为观止、心动不已。

起初,我并不喜爱牡丹画,总认为这样的画风过于浮华,它往往给人一种雍容华贵的娇气,它的色调那样浓烈、那么直白、那么张扬。觉得它离人间的烟火是那么遥远,它的花容里藏不住喜怒哀乐。

但当我知道了菏泽和牡丹的历史后,却动容了。在菏泽甄城黄河滩区迁建展览馆,一幅幅历史记忆的图片,一双双渴望的眼神,一排排美丽的新居,我的眼角止不住湿润起来。过去,这里是怎样的一种生活处境,而现在又是怎样的一幅富足盛景。牡丹之乡每一株娇艳的牡丹都是美好生活的化身,饱含着人们对这片土地的无限热爱。诚然,牡丹也并不只是靠一副华容只供观赏,它早已凤凰涅槃,食用、药用、保健,花、蕊、茎、叶、根,它的生命里融入了护佑苍生的密码。

我对牡丹画释然了,是我亵渎了它的美。千片赤英霞灿灿,百枝绛点灯煌煌。一幅包含大气之象的牡丹画绝没有任何的颓废之气,它呈现出的始终是欣欣向荣、蓬勃向上的力量,它蕴含着国色天香,沉淀着唐诗宋词的豪放和风韵,传递给我们的永远是国泰民安的兴盛之象。

老家也有一位画家朋友,为了画好牡丹,每年都要去一趟菏泽,一住十余日。那些日子里,世间的喧嚣于他熟视无睹。他的眼里、心里只装着牡丹,仿佛陷入了一场热恋,“爱情隔山海,山海皆可平”,尽管他韶华不在,但路途之遥并不能阻挡住他的执着。他在牡丹园被万千棵焕发出蓬勃生气的牡丹所陶醉,将自己变身成一只蜜蜂,围着一棵棵牡丹细细地瞧、静静地看、深深地嗅,不时用手轻抚着那些带着自然质感的花瓣、拨弄着苍翠欲滴的枝叶。他不想让自己的画缺少灵魂、缺少生命的雨露、缺少深度的体验,他想用尽可能多的时间和方式去和它们交融,热烈而深切地交融。

显然,他想力求画中的每一笔都能真实,都能发自心灵深处,一旦着笔成画,就是一棵鲜活的牡丹,是一棵有血有肉的牡丹,是在人间长久盛开的牡丹。

摄影:徐征  编辑:徐征  校对:杨荷放